柳烟北

当我们说女性角色写得不如男性角色好时，我们在说什么

今天想了一下这个问题，首先，对于写得好不好这个事，让我们都抛弃政治正确，仅仅用自己对角色的感情来评判，一个角色如果描写得好，你对ta的感情浓度至少应该是高的，爱要爱得彻夜难眠，恨也要恨得也有点厚度，让你写小论文，应该至少能写出点啥。

相反，ta再好，好得毫无存在感；再不好，上来一刀砍死你本命垫脚，你恨三天拉倒，最后记住的还是你本命不是ta，这些稀了光汤的观感都不能算写的好。

基于此点，把男女角色放进同一个标准线来衡量，我选了三个角度来分析：

一、角色的成就

这个是最摆在明面上的东西，当我们说女角色的发展空间不如男角色，或者女角色的剧情线依附于男角色时，基本就是在说这个事。女性没有出于自己的意志干成过什么事，都是在给男性打辅助or充当精神鼓励师or在队伍里摸鱼划水当打手，就算我们希望去喜欢她，如果她啥也没干，表现毫无华点，我们应该咋喜欢呢？

不过，这点也是最好应付的，很多人举反例，说也有女角不是这样，因为她们武力值高or身份尊贵，看起来好像很重要。但其实这个不叫成就，叫“初始设定”，相当于游戏角色属性里改几个数据的事，我们跟角色培养感情，一般都是在目睹ta一步步获得成就的过程中培养出来的，不付出描写的篇幅，仅仅付出点高档设定就想空手套感情，那是做不到的，最多能套出一句“牛逼”，还面临着高开低走的问题。

但是，成就也不一定是角色描写成功的必备条件，因为还有一种角色的剧情是被动型的。比如凤蝶，她从头到尾没有自己搞过什么事，但是人物性格照样相当立体，因为剧情给她设置的考验是“别人要搞你，你怎么办？”：剑无极失了智要砍她，还手与不还，该如何决断？温皇屡次三番考验她的忠诚，到底该予取予求还是一走了之？

在这些问题下，凤蝶基本给出了她从一而终的答案，因此也立住了她的角色性格。这也就是我想到的第二个角度：

二、角色思路的完整性

我们会忍不住想探究一些行事神秘，性格却充满魅力的角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，也会对一些性格平易近人的家伙充满天然的亲近感，但如果一些角色总做出让我们摸不着头脑，又不能赞同的事情，那真是不烦死ta就不错了。

我想到好多人给《流浪地球》里的韩朵朵挽尊，说一个初中生面对这种大场面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。是，就算是再不符合逻辑的角色，也难保在现实世界里真有这么一个人和ta的想法完全相同，但艺术不是无意识的产物，你在你虚构的世界里让一个角色存在，然后再把ta的行为解释成“存在即合理”、“大千世界无奇不有”，这不是循环论证吗？

现实生活中可能确实有这么烦人的人，但你创作这个人物的初衷就是想让ta招人烦吗？如果不是的话，那叫写得不好，不叫写得合理。同理，当然可能有一些现实中的女性是刁蛮、不讲理、爱冲动的，但我绝不相信她们的性格仅仅只有这些特征，或者，不能用这些非理性的特征来解释角色行为思路的缺乏。

我们需要知道，或者至少想要知道，ta这个人做事的思路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
《知否》里，王大娘子被姐姐利用给老太太下毒前，有这么一段戏作为铺垫：她不听老太太劝阻，与心肠狠毒的娘家姐姐过从甚密，被老太太当众罚跪一天，女儿华兰来劝她，她却说，在这个家里，丈夫、儿子都嫌她头脑简单，从不听她的话，也和她说不到一块去，只有这个姐姐才会给她拿主意，是她的安慰和依靠。这段话不足以为她后来犯的糊涂开脱，观众该怪她依然还会怪她，但至少我们理解了她的心里在想什么，为什么会这么做。

先有行事思路，才能总结出角色的性格，而不是本末倒置，靠几个性格标签来不断解释ta的行为。说到底，很多女性角色没有被赋予这种有连续性的思路，才会让人无法理解，也无法喜欢。

三、角色性格的宜人性

如果说成就和思路奠定了一个角色的塑造是否合格，那么宜人性作为附加属性，则是男女角色设定的主要分水岭，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社会构建对性别特质的影响。

宜人性作为一种性格属性，主要考察个体对其他人所持的态度，宜人性高的人，会被描述为亲近人的、有同情心的、信任他人的、宽大的、心软的。

那么如果宜人性低呢？字面意义上来看，就是不太和人友好相处，更不太能够用“小天使”这类词来形容。但奇怪的是，我们喜欢的充满魅力的角色，恰恰有很多都是宜人性比较低的人，举几个低宜人性+高成就+思路完整的角色例子，默苍离、雁王、戮世摩罗、温皇都是如此，他们可能“碰巧”都是男角色，那如果用这套公式来搜索女角色呢？我们能想到很多吗？

或者，本来宜人性很低的女角色，如果后来成为某人的恋人，成为母亲时，我们是否会期待她的性格发生改变？

再做一个假设，一个身有反骨的人拥有怎样的思路、取得了怎样的成就，都需要用更多的篇幅和心血去描写，才能让ta又坏又有魅力，难度或许要高于写一个小天使。这是写作者在最开始就可以预见的，而他们选择了让男性角色去走这条艰难的路，正如现实生活中男性被期望的那样。